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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返大自然靈性的生命關照之

山.靈.敬

策展理念

 

策展人:

瓦歷斯.拉拜(吳鼎武)

中原大學設計學院商業設計系所暨

設計學士原住民專班主任

diingwuu@cycu.edu.tw

diingwuu@iclou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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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緣起

現代人生活在資訊網路雲端的高度便捷時代,舉凡科學尖端技術及思維方法上的發展,一日千里且令人眼花潦亂,但在另一個面向,現代人在精神心靈、神話傳統、靈性生活等原始人文思維與內涵,則相對失落。現今西方前殖民強權文化,為了挽救自身所面臨的現代性危機,而提出”文化多樣性”的口號,在全球各地興起”全球在地化”(glocalization)的浪潮。新薩滿主義(new shamanism)正是在這樣的時代氛圍中應運而生。古老的薩滿世界觀與通靈的自然觀,是將人與自然萬物,視為一體,人不能脫離自然萬物,自然萬物也不能將人排除在外,這樣的觀點完全迴異於西方文化中的人類中心主義的價值觀,主張超越自然及人定勝天的思想。西元1855年,西雅圖酋長寫信給美國總統皮爾士,信中道出了北美洲原住民,數千年來與大自然萬物融為一體的生命哲學,及天人物我的靈性自然觀照:

     我的族人認為,地球上每個地方都是神聖的,每一根閃

     亮的松針,每一片沙灘,黑暗的森林,每一片薄霧,每

     一個嗡嗡的昆虫,在我的族人記憶與經驗中,都是神聖

     的……白人……是夜裏來的陌生人,從土地上攫取任何

     他需要的東西。地球不是他的兄弟,而是敵人……繼續

     污染你的床,遲早會在一天夜裡,你會在自己的廢物中

     窒息。

現今的西方人,希望能藉由重新學習薩滿式的世界觀,來恢復人與自然萬物相通的原始”靈性(spiritual)”,重新尋回人性(humanity)價值中的神聖精神。在西方的人文與歷史中,對於形而上且視而不見的幽靈(鬼魂或靈魂)及靈性的經驗論,或由其所衍生出的眾多思想中,可以一窺西方經典及大思想家、文學家、哲學家、戲劇家們對〝靈魂(spirit)〞意義上的諸多智慧與名言,收錄如下(世界名人語錄:智慧的燈﹔382):

      「人若賺得全世界,卻賠上自己的靈魂,有甚麼益處?」—馬太福音

      「人類的靈魂不會死亡,也不會被毀滅。」—柏拉圖

      「簡潔是智巧的靈魂。」—莎士比亞

      「健康的身體是靈魂的客廳﹔病弱的身體是靈魂的監獄。」—培根

      「純潔的靈魂,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愛默生

      「靈魂狹窄的人有如口徑狹窄的瓶子,口徑越小,向外傾倒時的聲音越

        大」—波普

      「自私是唯一監禁靈魂的監獄」—范大克

      「約翰布朗的軀體已在墳墓中腐爛,但他的靈魂卻仍在人間向前邁進

        著」—布萊凡

    然而,對於現今來自西方經典及大思想家、文學家、哲學家、戲劇家們對〝靈魂(spirit)〞意義上的諸多智慧與名言之單一西方文化脈絡與詮釋,似乎已無法讓西方所代表之現代文明觀,持續引領全人類走向更健康、更多元、更形鞏固、更包容、更臻永續的人類文明發展。因此,在現今尋求一個能超脫人類種族、文化、地域、語言及宗教之大自然靈性的生命觀照,將是現代人是否能拋開並超脫身為"人"的"我族"枷鎖。北美印第安Nez Perce族領袖Joseph[Hinmaton Yalatkit](1830-1904)說出了一段發人深省的話語:「The earth is the mother of all people, and all people should have equal rights upon it.…。」土地(地球)是所有人類的母親,且在土地(地球)之上,所有的人類應該要擁有相同的權利。西雅圖酋長(Seattle [Seatlh](1786-1866)Suquamish chief)認為:「There is no death. Only a change of worlds.」這個世界並不存在死亡,有的只是一個改變中的世界。」奧格拉拉蘇族的神聖智者(Oglala Sioux holy man)–黑麋鹿(Black Elk (1863 - 1950)) 認為:「偉大的聖靈啊! 偉大的聖靈啊!我偉大的天父,生活在土地上的所有生命體的臉龐,都是相似的…,從這些懷抱在手臂中的孩童們的臉上並沒有標示數字,他們稚嫩的臉龐正迎向風,並走在寧靜且正確的道路上。」另外在一本書名為《原住民祖母給世界的忠告–女性長者提供給人類的遠見(GRAND-

MOTHERS COUNSEL THE WORLD-Women Elders offer their vision for our Planet)》一書中,內容闡述的是十三位來自全世界各地的原住民祖母們,對於現今我們所居住的大地環境,正面臨著史無前例的大自然環境與生態的破壞—如北韓核彈威脅、海洋污染與生態浩劫、南北極冰融、氣候與環境失衡、全球性貧富不均現象、伊波拉病毒的全球性威脅、全球原住民族傳統智慧與生活方式的消失與破壞、物質主義文化的盛行、高科技發展與人文人性間的失衡等等議題,提出以尋求和平、療癒心靈的祈禱方式,引領我們走向純真光明的道路,照亮我們充滿未知且不確定性的未來。其中,瑪麗亞(Maria Alice Campos Freire)祖母是來自巴西亞馬遜雨林的一個貧困社區,在社區中瑪麗亞祖母從森林、樹木、植物和香菇的純淨生靈感受到恩典的殊榮。她說「人類的心靈需要多多洗滌才能配得上森林的寧靜和美麗。」瑪麗亞祖母解釋:「…就是要與大地合作並且對大自然虔誠。…我很感恩能和所有的生物和睦相處,和所有的植物、雲朵和群山對話,…住在大自然中的療癒過程,讓我感覺受到祝福。」

    當現代人們在盡情享受科技所帶來的生活便利的同時,是否能從科技享樂中得到真正的心靈幸福感受,抑或是人們在追求人與人之間競爭劇烈的短暫榮譽感時,能讓自我的心靈更解脫更快樂,反之則是更加的空虛與失落,且落入無止境的競爭競賽的漩渦中,不可自拔,因為人們總以自己的利益為重(西方主流文化中的利己主義),忽略人與人之間彼此互重互愛的信念,缺乏人性中深刻純潔的「愛」的緣故使然。

    來自台灣屏東縣來義部落的排灣族祖母–依苞.達德拉凡,訴說著她自身的靈現經驗:「…人離開了自己,才會心神出問題,心神出問題,導致身體病痛,我必須要帶她回去,就像一個人要回家,路上充滿著各種障礙阻擾她,若要清除障礙,就要跟神靈和好,回到最初的記憶跟經歷,失序的靈魂,會削弱它裡面的力量,要跟祖靈和好,要重新記憶、重新整合。」在這失序的現代科技發展中,人性該如何自處與重整,正考驗著當代人類的智慧與抉擇,為此提出了以『山.靈.敬』為策展主題的構思與發想理念,並以「聆聽大自然靈性的永恆智慧」做為副標題,藉以彰顯本特展的當代意義。

 

二、聆聽大自然靈性的永恆智慧之『山.靈.敬』的意義

    對於本展覽的策展理念以『聆聽大自然靈性的永恆智慧之山.靈.敬』為主題。其中之『山.靈.敬』之意義,是以原住民族人,生生世世對山、對土地環境資源的永續利用,並傳承祖先的山林智慧與知能,以知足、純樸、互助、互敬、互信、勤勞等等傳統美德與祖先律法GAGA,回返對大地祖靈們生生世世的看顧與眷愛,而產生之永恆敬愛之心。『山.靈.敬』這三個字,道盡了原住民族人,千百年以來的普世價值。以山林、以靈性、以敬畏之心,繼續引領現代人重新思索,回返一個能永續善待大自然的生態環境,開啟不同於西方資本主義,對大自然予取予求的經濟規模與利己貪念,轉化以大自然共生、共榮、共享的靈性樸實生活觀與知足態度。而這樣的生命觀照與理念,成為台灣當代藝術發展脈絡中,最具代表性的以大自然靈性為主軸的創作意涵,且不同於漢人及西方人的靈性視野,呈現出以台灣原住民族群為主體觀點的靈性生命經驗,創作出有別於以西方藝術脈絡、人文思潮、價值觀、生活觀、宇宙觀、生命觀、信仰觀、文字書寫等等文化文本基礎。

    這樣的差異性,其實根源於長期以來,原漢之間的政治、經濟、文化、社會階級、信仰及語言系統等等,文化底蘊的基本落差使然。這樣的態勢,也間接造成原住民藝術家,長期處在資訊取得不易,造成社會資本與現代性資本的分配不均,使得身居深山部落或花、東及南部偏遠山區的原住民藝術家,苦無伸展的舞台。當然更主要的因素,仍然是存在於長期處於經濟弱勢(在此並不代表原住民文化也是弱勢)的原住民社群,無法獲致台灣主流藝術界的關注與理解,如同龔卓軍、高森信男、陳莘主編之《鬼魂的迴返—台灣當代藝術中的幽靈徘徊學(The Return of Ghosts—Hauntology in Taiwanese Contemporary Art)》一書中陳述的:『對於原住民當代藝術為何常在主流當代藝術的討論中缺席這個問題,…包括了原住民藝術家較常活動的花、東、屏等地區域離台北較遠,我也聽過有人將這問題歸咎於針對弱勢文化的差別待遇。…核心的差異還是來自於信仰系統和言語系統的落差﹔如果我們長期處在僅能使用現代性言語進行藝術寫作和論述的狀態,那麼我們勢必是很難進入到祖靈信仰的心靈世界之中。』

    其實,這其中最根源的問題,仍在於台灣主流藝術社群之藝術評論人、藝術行政人員、策展人(或獨立策展人)對於何謂原住民當代藝術的意義、工藝傳統、口傳文化與文學、社會階級(或年齡)組織、傳統信仰、採集文化、祭儀樂舞、狩獵文化、生態環境智慧等等知識缺乏有關,更何況上述所有的原生文化知能,都是彼此相互依存且整合的關聯在一起,並不是單一性存在的專業知識,這個部分與現代知識系統的分門別類,且可以獨立成為某一特定專業知能的概念,形成強烈的對比。因此造成許多不明究裡的主流藝術評論家或策展人,無法深入且正確地詮釋原住民當代藝術家的原生創作脈絡與文本主體。因此,也讓許多主流藝術評論家或策展人,對於原住民藝術主題視為畏途。間接造成原住民當代藝術在台灣藝術界無法形成更多對話的主因。另外,則是在原住民當代藝術領域中,欠缺對自身文化藝術的主體性,能有更多深入觀察與研究的原住民籍藝評人與策展人,也是其中的一個因素。

    『山.靈.敬』,在另外一個意義上,又可與物理學中的光譜現象相互呼應,像是用玻璃或水晶製成的透明三角柱般,又可稱之為三稜鏡。如將太陽光或白色燈光所發出之白光,通過一個狹小細縫,經過三稜鏡時能使白光折射出七種顏色的光,如紅、橙、黃、綠、藍、靛、紫等七彩色帶,又稱之為光譜(spectrum)。巧合的是,這光譜所代表之七個色彩,與泛泰雅族彩虹橋(或祖靈橋)之意義相互呼應。光譜與三稜鏡是來自近代科學下的產物,而彩虹橋(或祖靈橋)是來自泛泰雅族群的傳統神話故事,傳述著泛泰雅族人在肉身死去時,必須通過彩虹橋的考驗。兩種不同意義的文本,卻在此相互交集,形成有趣的當代與傳統意義上的互滲現象。此次,在本展覽中邀請的藝術家如下(按年齡):杜文喜(魯凱族)已故木雕藝術家、邱金士(魯凱族)文學家、阿道.巴辣夫.冉而山(阿美族)劇場表演藝術家、美卡.瓦歷斯(賽德克族) 專業藝術家、安力.給怒(泰雅族)專業藝術家、撒古流.巴瓦瓦隆(排灣族)專業藝術家、希巨.蘇飛(阿美族)專業藝術家、達立夫.拉黑子(阿美族)專業藝術家、尤瑪.達路(泰雅族)纖維藝術家、廖光亮(排灣族)專業陶藝家、安聖惠(魯凱族)專業藝術家、優席夫(阿美族) 旅英專業藝術家、依法兒.瑪琳奇娜(布農族)旅澳專業藝術家、東冬.侯溫(太魯閣族)跨媒體表演藝術家、見維巴里(卑南族)跨領域藝術家、宜德斯.盧信(太魯閣族)專業藝術家、林介文(太魯閣族)複合媒材藝術家,創作領域涵括平面繪畫藝術、文學作品、劇場表演藝術、纖維藝術、陶塑藝術、跨媒體表演藝術、跨領域藝術及複合媒材藝術等等藝術創作類型。

 

三、當代靈性關照下的原生巫文化靈性觀

    在現代人們的生活中,充斥著五花八門的物質慾望,且又充滿著五彩繽紛的生活誘惑,讓現代人開始覺知除了物質以外的生命意義與身、心、靈的整體內在寧靜的重要性,開始追求更趨美好的真善美人生。因此坊間,出現了許多以身心靈為名之心靈導師,教導人們如何傾聽自己的內在本我,學習如何放下,覺知更高層次的生命意義與人生哲理。其中,最知名且家喻戶曉的導師上人,當推已逝的聖嚴法師及唯覺老和尚,及仍在世的佛光山佛教團體的星雲法師及慈濟的證嚴法師等人,他們的信徒遍及海內外,甚至擁有自己的媒體、教育、醫療、國際行善團隊等等機構,其背後的目的,是以教人行善,成就人人皆是生活佛的境界。

  然而,在現今社會中,眾多以身、心、靈為號召的心靈導師充斥坊間,以各種靈性能量、色彩療癒、自我催眠、潛意識、內在智慧、芳香療癒、靜坐、氣功等等,但是鮮少人們能有機會一窺當代原住民(或少數民族),在靈性生活的整體生命信仰關照下的原生巫文化之靈性觀。

  東冬‧侯溫,是一位傳奇的太魯閣族當代藝術家,在他的日常靈性生活中,原本只是對祭儀活動非常熱心投入的旁觀者,卻在2016/03/13在ㄧ場除咒儀式中,轉變成為ㄧ個直接面對靈界smapux(覡)的巫者。東冬又接下來描述著以下不可思議的經驗:『這是ㄧ件生命中不可想像的事情,在這傳統信仰已被扭曲隱沒的時代,幼小孤單的人能怎麼完成這個旅行?站在已經延續三百多年的七代巫醫祖先面前,就像面對奇萊大山ㄧ樣,深邃且讓人敬畏,靈界的祂們並沒有讓這靈力的線斷去,他們讓我找到了這在世的第八代巫醫-拉拜,並讓這86歲的她成為我的導師』。東冬在2010年,即開始接觸如同祖母般親切的太魯閣族第八代老巫醫—拉拜,她平時經常受族人委託,進行各種儀式,為族人祈福/除穢,或治癒任何跟『靈』有關係的病痛。泰雅族知名台大人類學學者MaMa尤巴斯‧瓦旦認為,巫醫(Hmgup)是泰雅族人傳統醫療的角色,因此巫醫治療病人的方法與邏輯,完全迴異於現代中、西醫的科學方法。因此,巫醫的治療過程是由人間的病患到靈界的lyutux那裏,然後再由靈界回到病人身上,中間透過phgup巫者為仲介,舉行各種不同儀式而將病人治癒的醫療行為。尤巴斯認為:『巫醫文化中的疾病,可區分為可治療與不可治療二種。不可治療的疾病是器官老化衰竭而死﹔而可治療的疾病,一般而言肇因於人的過失與過錯,而招致靈界的懲罰使然,或是來自靈界黑暗勢力的攻擊而得病,泰雅族人的巫醫(Hmgup)就是專門醫治這類的疾病的人。』由此看來,泰雅族巫醫(Hmgup)的角色,如同現代西方好萊塢電影中的「魔戒三部曲」中的灰袍白巫甘道夫、「女巫獵人(Hansel and Gretel:Witch Hunters)」中的白巫或「哈利波特」中的哈利波特等等好巫者的角色般。在泰雅族人的三合一宇宙觀中,結合了超自然界、泰雅人及自然界,三者之間合而為一的文化觀。在超自然界中,包含了巫文化:黑巫(Mahuni)及巫醫(Hmgup)兩種。其中之,黑巫為不懂得如何去除他自己所施放的巫毒害,又可稱為麻煩製造者,而巫醫則是從心靈深處,跨越人間、自然及超自然三界進行醫治行為。因此,又可將泰雅族人的宇宙觀視為天、地、人的三合一宇宙靈性觀。遺憾的是,在當今泰雅族的傳統文化中,巫術、文面、獵首、狩獵、生命禮儀、祭典、歌舞、傳唱、山林採集等等文化,處處遭受現代性法規的限制,讓泰雅族文化停滯不前。這也是當代泰雅族人的文化困境。

    巴奈‧母路,是一位長期研究並紀錄花蓮吉安鄉里漏社祭師文化的阿美族人。巴奈自年輕時期,即開始記錄屬於阿美族的祭師文化,直到目前為止,她自己也成為命中注定的祭師角色。她感性地認為:『當每一年時序進入到夏季時分時,正是花、東海岸線及北部都會地區,各部落舉辦豐年祭及各式祭儀(如豆祭、播種祭等)的季節。然而,許多外地來的觀光客,只見族人們穿戴華麗的傳統服飾,跳著規律的傳統歌舞,以為這是迎接觀光客的樣板歌舞,殊不知這是阿美族人對於祭儀與非祭儀的生活上,自覺的意識在「聖」與「俗」相應的位置與態度呈現「淡進淡出」,免於成為一個裝錯靈魂的原住民軀殼,活出屬於阿美族祖靈智慧的典範樣態。』這是一種從根本上而言,是屬於阿美族人每年一度用來召喚族人們,規範族人們不可踰越祭儀的嚴肅性及其他各式祭儀活動的完整性,及其嚴謹的步驟與流程,彰顯出mirecuk「淡進淡出」的祭儀特徵。這樣的特徵,也規範著世世代代的阿美族人各年齡階級的生活紀律,讓mirecuk祭儀(是巫師專屬的、固定的一個祭儀,因此又可稱之為『巫師祭』)活動,警醒著阿美族人不可忘卻祖靈與眾神靈的靈性宇宙觀。據考證研究指出,阿美族的傳統神靈總數高達一百多個。

 

四、永續生息的原生靈性宇宙觀之參展藝術家創作理念評析

    杜文喜《生命的喜悅》

    2001年的土耳其伊斯坦堡國際雙年展覽會上,一位來自台灣屏東縣霧台鄉阿禮部落的魯凱族藝術家–杜文喜(族名),是歷年來台灣原住民藝術家首次獲邀參展國際雙年展的第一人,這樣的榮譽與殊榮,對一位自始自終鮮少離開他所熟悉的偏鄉部落,也絲毫不在意,國際雙年展主辦單位,頒發一項由聯合國文教基金會頒發的「UNESCO推廣藝術獎」獎項,表彰杜文喜終生為藝術奉獻的藝術成就。在得獎之後,杜文喜仍然回到他所熟悉的深山部落中,生活及創作,三十年如一日。有一次杜文喜被媒體訪談,提及自己在工作之餘,是如何尋找藝術創作的靈感時表示,每次作畫或雕刻前,總是會先虔誠祈禱,感謝上蒼賜給一個和平寧靜的環境。在杜文喜《生命的喜悅系列》作品中,表現出他對生命無私的態度,且不為名利的藝術創作與知足,只為分享來自大自然萬物永恆生命的喜悅與偉大的寧靜與同在。

 

奧威尼.卡勒盛 (漢名:邱金士) 《消失的國度》

    在一次難得的冬季暖陽午後,一行人驅車前往里納禮部落,探視久未謀面的奧威尼(邱金士爸爸),巧合的是,邱爸前一天,才剛從舊好茶部落(屬於魯凱族古茶部安原始古聚落的所在)下山,那正是邱爸的文學創作養分的泉源,那是一個看不見的力量牽引,無時無刻地在呼喚著族人們,回到傳統魯凱族的典範生活中。同樣地,對奧威尼的文學創作脈絡與身體力行,書寫永遠是在面對並處理自己心靈的撫慰與寄託的安頓之所,跟著奧威尼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回屬於他的古茶部安原始古聚落的居所。一次又一次地,離祖靈的淨土越來越近時,就必須要從身上捨棄一些不需要的物質慾望或與親人相聚的不捨牽絆,這種孤獨的創作孤行,正是激發奧威尼在自身的文化脈絡中,去梳理具魯凱族文化哲學的根本問題。在奧威尼充滿古老魯凱族歷史記憶的文學創作中,他所爬梳的不僅僅只是魯凱永恆生命意義的傳述,更是全人類正在凝視著一幕幕逐漸消失的「山.靈.敬」。

 

阿道.巴辣夫.冉而山

《鏡子.祭儀—水.土.火.氣.靈》

    阿道,來自花蓮太巴塱部落磐扎阿美族人。目前,擔任冉而山劇團團長、表演者及導演等職務。少時,是「放羊的小孩」。年青時,是個「流浪漢」。中年時,稍解歌舞劇場為何物。老了,愛塗「泥巴」。隨著原住民傳統祭儀與生活環境的消逝,原住民族原本擁有的傳統文化生命意義的歌舞內在的祭儀精神根源,也逐漸日益凋零,成為現代觀光消費下的一齣歌舞戲碼,令人唏噓。有感於此,阿道從部落出發,將阿美族的生活融入神話故事、即興表演、戲劇與行為藝術等內涵中,實踐古早原住民族人生活祭儀化的理想典範,將祭與生活融合為一。基於這樣的理念,阿道深深道出了,現今人類的永續生存命運,取決於人類自己所造就出來的科技文明力量,正在一步步地侵蝕(或反撲)人類以往所積累的精神文明,呈現出當代人類文明朝向科技不確定性的未來去發展。在阿道的作品《鏡子.祭儀—水.土.火.氣.靈》,正像是一齣呼喚生靈回返大地母親的儀式般。

 

美卡.瓦歷斯《守護神》《森林交會》《森林之舞》

    美卡.瓦歷斯(漢名為孫明德),他是一位身兼高山獵人、民宿經營者及業餘畫家,對一位賽德克族人來說,生生世世生息在深山中的所有動物,都是賽德克族人的祖先,祂們可以是梅花鹿、水鹿、白鼻心、穿山甲、食蟹獴、赤腹松鼠、白面松鼠、台灣黑熊、雲豹、石虎等等物種的化身。祂們是山林中最美麗的化身,也是族人們生生世世賴以維生的蛋白質來源,祖先們化身為動物的身影,好讓祂們再世的子孫們,能夠與天地萬物共生共習的平衡與餵養。這些默許的盟約正是賽德克族人們,千百年來墨守的山林生活誓約,稱之為GAYA或GAGA。在美卡的《守護神系列》作品中,傳達出隱藏在他堅定且不做作的生命態度中,對他所身處的大自然環境,賦予一種只有高山民族所特有之靈性與崇敬之心,及堅毅不拔的民族性格,在他的畫作中呈現出色彩鮮明且刻劃入微的人物表情及動作的脈絡中,更顯得出神入化。

 

安力.給怒(漢名:賴安淋)《心樹.新靈系列》

    安力.給怒,是一位身兼牧師及藝術家的多元文化工作者。在一次約定的訪談中,終於在桃園市龍潭區的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泰雅爾中會山光教會的辦公室及教會活動空間中,瞧見了安力除了平時的牧教工作外,仍不斷持續創作的畫室。在畫室中,可以感受到安力將畫室的繪畫功能,提升到另類的祈禱室功能,這或許與安力長久以來,不間斷關心族人、新住民及貧困的長者們的起居生活,可以說明為何在安力的繪畫作品中,經常可以端視到以各族人物肖像作為繪畫的主體,更是安力長期以來關心的族群文化傳承的危機議題。近期的新作《心樹.新靈系列》,道出了,安力將「樹」隱喻成「山林」,是所有原住民族人的家園靠山,形成人與樹,人與山林一體化後的依存脈絡。而「心樹」則是人與樹合一下,人心內在的隱喻,轉化成生生不息的樹,庇蔭子子孫孫,週而復始地形成了另一個層次的「新靈」,一個由「心樹」重生後「嶄新靈命」的進化原型。

 

撒古流.巴瓦瓦隆《光的記憶》《森林路上.兔子》

    撒古流‧巴瓦瓦隆,一位資深的排灣族藝術家,在傳統藝術的創作道路上,從未停歇過,如今更馬不停蹄快馬加鞭地,迎向排灣族更多元綻放的藝術美學基礎去耕耘。近些年來,撒古流的創作正是朝向藝術哲學的思想去演釋,去深化及建構他所念茲在茲的排灣美學。他永遠有用不完的精力與行動力。當他拿出一本又一本的素描插圖筆記本或已撰寫完成的手稿裝訂本,書封上寫著《小米的故事》、《芋頭的故事》、《青銅刀的故事》等一本本即將要出版上市的書時,這時才驚覺,撒古流這些年所做的文化耕耘,正是這一步一腳印的成果。對此,他有感而發地說出:「要成為一位能創造民族水源的文化人是多麼地不容易,他現在所做的正是這樣的工作,能夠將水源創造出來,讓更多人們能運用這得來不易的水源,轉化並運用在各項水的衍生性應用領域,如文化商品開發、民族產品設計、文化圖騰設計等…」。

 

尤瑪.達路《生命的迴旋系列》

    在泰雅族傳統的生命哲學中,人生中的每一個階段(生、老、病、死),都會有一塊布料及織紋去對應,這也正是泰雅族女性在實踐生命「織圓」的觀點,也是泰雅族生生世世傳習的靈性生命體驗。《生命的迴旋系列》是尤瑪.達路老師,特別為本特展,所精心創作的作品,作品中具現出身為現代泰雅族女性,堅韌(作品中的鋼絲線)與柔軟(作品中的綿絲線)雙重素材元素構建下的纖維藝術作品。在經、緯絲線的軟、硬交錯疊代中,形成一幅幅飄逸在時空中如靜止般的彩虹,也像是祖母臉上的彩虹文面般綻放,傳達出尤瑪歷經數十年,將泰雅民族傳統染織文化復振的決心,將泰雅族傳統女性的生命智慧,在不斷迴旋的永恆傳述中綻放而薪傳。對尤瑪而言,二十九歲返鄉重啟傳統泰雅織布的實踐,就像是專屬於她自己的生命奇遇般,嫁給了泰雅族,開始了泰雅族傳統染織工藝及文化復振的艱鉅任務,而祖靈們的庇佑,更堅定了現代織女典範的尤瑪,朝向另一個生命典範去努力。

 

希巨.蘇飛《夢想之翼》

    「在阿美族古老的傳說中,在外地死亡的族人靈魂,會乘著一種鳥的翅膀,回到部落」,都蘭部落的在地藝術家–希巨.蘇飛,他從來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遠赴重洋,飛到新幾內亞威瓦克的二次世界大戰古戰場,去憑弔一群在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被日軍徵調成為高砂義勇隊,最終卻戰死在異鄉的阿美族勇士,成為一群無法被後人祭拜的祖靈。在經由國立台東大學南島文化中心的蔡政良老師的研究計畫引介下,希巨.蘇飛踏上新幾內亞的威瓦克,在祭拜祖靈的儀式之後,用當地的木頭雕刻了一雙翅膀(高砂的翅膀),希望在異鄉流離失所已久的阿美族阿公的祖靈們,能藉由此 翅膀飛回到他們日日思念的故土部落。希巨.蘇飛的《夢想之翼》作品,正是傳達了阿美族傳統神話中的靈鳥故事與當代後殖民議題,緊密連結下的語彙。

 

廖光亮《陶漾人生》《織愛》《守護》《傳承》

    人稱「阿亮」的廖光亮 (族名:ZudweyI Ruvaniyao ) 是屏東牡丹的排灣族人。阿亮正如他的名字般,時常在與友人們的談笑間,自然散發出他最純真又質樸的笑聲宏亮又具親和力。阿亮早期採用排灣族的傳統圖騰元素與薰燒技法,現在則漸漸以簡單而粗曠的線條,去呈現心象中的純粹與變化,也同時呼應了生命來去之間的自然對應關係。近期在阿亮的新作品中,嘗試以漂流木的自然落灰均勻地飄落在陶體上,形成的自然釉色,造就出純粹且自然樸拙的色澤,呈現出獨特的大地色彩。另外,在陶土造型的塑造上,阿亮娓娓道出這些年來,對於傳統排灣族的公陶壺及母陶壺的主體造型,在歷經現代生活的洗禮與文化多元的體悟中,逐漸轉化成為俐落的幾何形體,陶體上代表著傳統公陶壺及母陶壺的象徵符號,轉化成為太陽(公陶壺)及月亮(母陶壺)的圖騰意義,呼應出阿亮身為現代排灣族人的生命態度與不變的族群生活哲理。

 

安聖惠《消失前的最後嘆息》

    安聖惠,族名:峨冷.魯魯安(Eleng•Luluan)生於屏東魯凱族好茶部落、霧台部落族人,也是魯凱族傳統社會階級中的貴族身分。在峨冷歷年來的創作中,對於媒材的運用與表現形式,呈現出多元而充滿奇趣與變化,媒材選擇包括漂流木、木頭雕刻、植物纖維、金屬、管芒花、彩色包裝袋等多元創作媒材,展現出立體雕塑、空間裝置、地景、光與空間藝術的各種可能性。在峨冷的作品中,可以深刻體驗出她自身對部落、母親的濃郁情感,及靈魂與生命內在的追尋,如作品《消失前的最後嘆息》,所欲傳達的文化主體(魯凱族舊好茶部落,屬於古好茶部安傳統領域),如同一場沒有終結的死亡儀式般,幾個像是被火祝融後的燒焦樹幹群,錯落在滿目滄夷的焦土上,如巫師般的祭拜模樣,象徵著峨冷在面對幾次毀滅性的風災後,部落被土石流瞬間摧毀的景況。峨冷的這一系列作品,正是傳達緬懷仍然駐留在深山雲霧中的祖靈,在山下的魯凱子子孫孫們,仍然不忘根之所在,芬芳的居所。

 

依法兒.瑪琳奇娜《看啊》

    依法兒.瑪琳奇那,目前正在澳洲墨爾本攻讀藝術碩士學位的布農族藝術家。她的父親是一位傳統的巫師。有一天,父親如同平常一般,戴上隨身配備,點上一口菸草,走入森林中,就從此不曾回家了。一直以來,依法兒的創作主題,皆圍繞在布農族傳統的神話故事題材中,筆觸中堅定地描繪出傳統布農族人,尊崇大自然靈性的生命態度與圓融。依法兒運用現代畫筆與顏料,將布農族對天地萬物的依戀與寄情,昇華至無與倫比的愛。在依法兒的《看啊》中,布農族的祖靈們在樹下偏倚著頭頸端視著高掛在天際的月亮,畫面中的人物正是依法兒日夜思念的父親與母親的形象,筆觸中透顯出無盡的奇幻想像。她遺傳自她的父親司職巫師的靈體基因,及傳承母親之布農族女性纖細的靈性之心,這也正是依法兒最獨一無二的個體所在。她用大膽奔放的自由線條勾勒出她眼前充滿綺麗又虛幻的布農大地之愛。

 

優席夫《飛魚祭》

    在一次短暫的見面聊天中,親身感受到優席夫他那天生阿美族式的笑容,是一種充滿太平洋海風的溫暖與閒適。頓時,妳(或你)也會不禁放下身上不知名的沉重壓力與負擔。這種神奇魔力或許可以在所有阿美族人的臉上或身上找到這樣的快樂基因。而一直以來,優席夫也不斷透過繪畫創作,來分享他優氏的快樂色彩學頻譜,也分享屬於台灣原住民族千百年以來的生命韌性與活力。他不斷地藉由創作的分享,傳達給更多的人一個重要的訊息,即〝創作〞是屬於每一個人的美好正能量,而不是專屬於藝術家的個人品味。他更身體力行走訪全台灣每一個偏鄉角落,為每一位小小心靈開啟繪畫與色彩的正能量傳遞,成就出許多不同凡響的影響力。這個影響力正是台灣原住民界(文學、藝術、工藝、文化、教育...等)一直未被彰顯的隱見維巴里是台東卑南族的藝術家,形能量,那便是快樂與分享愛的正向能量。優席夫正是這樣一位充滿勇敢與散發大地藝術基因的阿美族畫家。

 

見維.巴里《御風而上》《密林中的白影》《洗禮》

    見維.巴里,族名Baliwags,Baliwags是台東卑南族的藝術家。見維長年茹素,在原住民族群來說算是少見的,他的舅公陸森寶更是一位在日據時期傑出的音樂家。見維絕對是一位充滿正能量的藝術家,在與他初次見面攀談時,便可以感受到他給人閒適又溫暖的性情,完全沉浸在他自由奔放的言談中,他可以聊上一整天或一整個夜晚,他擁有關懷大自然萬物的情懷,隨時隨地皆可以取材環境中的各種材料,創作出令人驚艷且又充滿原生美感的作品,他簡直就像是一位現代版的小王子般,充滿無限的創造力與愛。見維的創作養分正是來自他快樂成長的童年記憶,對大自然生態環境與原生議題極為敏感。在見維的作品中,不論他所使用的材質為何,皆能將自身情感投入在創作的感動中,在見維《御風而上》、《密林中的白影》及《洗禮》等作品中,呈現出大自然靈性的出神之美,源自於他真心關愛生命的存在主體,分享來自於大地之母無盡的包容與愛。他正是卑南族當代炙手可熱的跨領域藝術家。

 

宜德斯.盧信《見與不見》 《I saw Kawe de Hine Aligi》

     一直以來,任何以「身體」為藝術創作題材的論述,幾乎不脫離以西方藝術文本為主體的概念及理論為依歸。即使隨著時代脈絡的演進,整體人文意識及藝術思潮的推演,進而產生出新興概念,且複合出更具當代意義的抽象身體解讀,呈現出多元觀點的身體論述,然而以族 群文化價值為主體;探討後殖民文化意識下的原住民女性身體與當代社會對話之論述,則是少之又少。更遑論以原住民族文化價值、傳統知識典範及語境與文化思維為依歸的當代人文藝術、生活工藝與設計物之評論文本基礎,仍然處於一個由主流社群主導下之他者觀點,而非來自原住民族自身的主體見解。為此,在探討具有原住民身份的當代女性藝術家­宜德思·盧信(Idas Losin)時,希望能夠將原住民族傳統文化價值與女性身體意義的內涵,融入至她的生命主體意識中。與許多藝術創作者有著同樣的創作脈絡;「族群身份認同」與「生命地圖」的追探,亦不例外地成為宜德思·盧信(Idas Losin)的創作原點。

 

林介文《生而死而生1、2、3號》

    林介文是一位賽德克族的年輕藝術家,現居住在花蓮瑞穗鄉紅葉部落。2008年,畢業於西班牙巴塞隆自治大學,浮游空間設計系。擅長運用各種不同媒材及複合工藝創作,如金工、軟雕塑、空間裝置、編織工藝及傳統賽德克族織布技藝,試圖藉助於不同媒材及工藝創作間,拼湊出介文所欲探尋的人與自然之間的互動本質。在生命錯綜複雜的交織脈絡中,林介文端視出自我在生命宇宙中的方位與座標。林介文在《嫁妝》一書中,寫道:「有人問BuBu(賽德克語為母親),為什麼要織那麼多的Qabang(賽德克語為傳統織布所織成的被單),她的回答永遠只有一個,要給孩子的。」一句簡單的對話,道盡了賽德克族生生不息的生命哲學-圓的生命觀。當然也織就了介文細膩的生活態度與藝術敏銳力。在介文的系列作品中,並未以激進的族群觀點或任何批判的主張,去表達自我的創作主體,卻有類似去疆界(deterritorialization)的創作理念。介文的去疆界理念,與自我認同性和意義性之間,彼此互滲流動。

 

五、泛泰雅族巫文化的實際案例

案例一:

   以下是一個實際發生在作者身上的靈性生命經驗,也正是作者的三個兄弟與母親(拉拜‧達娜哈(labia Danaha))之間的真實故事。母親是來自南投春陽部落的賽德克族人,記得那一年是兄長參加大學聯考的第一年,全家人的希望都寄望於兄長身上,希望能靠上理想的大學,光耀祖宗,這是外省父親的殷殷期盼。待快要放榜前數日,母親晚上幾乎都做同一個夢,夢見兄長在河面上划著一條船,不論兄長努力地划著船,奈何這條船始終不聽使喚,河水將船與兄長往下游沖去。那幾天早上,母親將夜晚的夢境陳述給兄長聽,母親似乎已經知道了聯考的結果了。此後每年的大學聯考、或一些家人的重要事件,都會問問母親神奇的答案。之後,這個靈性生命經驗,讓我思索母親是否擁有夢巫或夢占的體質。

案例二:

    學者MaMa尤巴斯‧瓦旦,對泰雅族Hmgup(巫醫)文化的宇宙觀進行長期的田野調查,所獲得的靈性經驗如下:2005年夏天,他再次拜訪老巫醫Iwal時,他說:「以前,我們的鄰居Suyan,他跟太太去電魚,回家之後太太Iwan突然病倒下來。他們去請黃醫師來診治,可是醫生沒有辦法醫治,我從園裡回來,他們來請我過去醫治,她很快就好了,就走下床招呼客人了。醫生非常詫異,醫生說:『為什麼我無法用西醫來醫治?反而您的tinbazi(驅魂儀式),就能輕易把她治好呢?』,我告訴他,因為我們的醫療文化不一樣啊!」。老巫醫Iwal笑著對我說:「nya kyapun na lyutux ru, ba’a niya ba’un la. 她被鬼魂抓(捏)住了,他(醫生)怎麼能醫好呢?」原來是他們在溪邊吃飯喝酒時,沒有拿一點食物給lyutux,所以就中邪(tringan benuy),他是被靈界的靈附身了,所以才會生病的。

案例三:

    MaMa尤巴斯‧瓦旦,在L’ulu部落採訪耆老Saita時,她曾經有過中邪的經驗。他說:「那個時候我們在Bong-ici園裡工作,正午時間到了,我們就直接在工作的園裡休息吃飯,我們也喝一點小酒,主人從家裡帶來的,才沒多久時間,我突然腸胃翻騰絞痛,整個人臉色發白出冷汗,痛得無法行走。我們下午就沒再繼續工作了,同伴們把我背回家。巫醫來看我,就說我被Utux附身了,就為我進行Tinbazi治病儀式。大約十幾分鐘,我心情就舒服,病情就慢慢消失了。事後,我們才知道,我們用午餐的後方,不到二十公尺處,有一個荒廢的舊墓,我們忘了用餐之前先給祂一點食物,才會如此。」

 

六、結論

    有時候非常遺憾,生活在現代社會的人們,對於生活在偏遠山區或原鄉的原住民族人而言,幾乎像是一群視而不見或是隱形人的族群般,完全不受重視。雖然,政府為原住民社群增闢了獨立的傳播媒體(原住民族電視台),但是似乎仍舊沒有改善全體台灣人民對這塊土地的主人及其文化,有更深一層的認知與理解。更遑論,對於原住民社會、文化、民生經濟ˋ宗教、祭儀、舞蹈、土地倫理、傳統領域、原民歷史轉型正義等等議題,有更多的關注與關懷。似乎是整體台灣社會集體漠視的結果使然。雖然,偶而會在主流有線電視台上,撥放著原住民社會的還我土地、轉型正義、向原住民族道歉、日治與日據等的議題。但是,台灣一般民眾,對原住民議題,並不感覺與自己切身相關,更多因素是存在於,長久以來,對原住民種種歷史、文化、人、事、物…等等,所存在的刻板印象使然,因而產生先入為主的錯誤印象。如果教育部無法將《原住民文化概論》課程,設定為自普通小學、國中、高中、大學之必修課程,勢將無法改變台灣人民對原住民文化主體的漠視與無感。

 

文獻參考:

  1. 龔卓軍、高森信男、陳莘,2014,11,鬼魂的迴返—台灣當代藝術中的幽靈徘徊學(The Return of Ghosts—Hauntology in Taiwanese Contemporary Art),台北市:財團法人邱再興文教基金會。

  2. 唐諾翻譯,2001,西雅圖酋長談話/西雅圖酋長(Chief Seattle)演說,台北市:臉譜出版:城邦文化發行。

  3. 瑪洛·摩根(Marlo Morgn)著﹔李永平譯,1999,曠野的聲音:一個美國婦人在澳洲沙漠的心靈之旅,台北市:智庫。

4.  Joseph Epes Brown. 2001, TEACHING SPIRITS-Understanding Native American Religious Tradition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5.  Running Press, 1994, NATIVE AMERICAN WISDOM, photographs by Edwards Curtis, Arunning Press Miniature Edition.

6.  卡蘿.雪佛著,李美燕譯,2008[民97],原住民祖母給世界的忠告(GRANDMOTHERS COUNSEL THE WORLD),台北市:麥田,城邦文化出版:家庭傳媒城邦分公司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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